半面妆

“下来。”他回望我，目光深邃。

我：……

都这关头了，还不忘试探我功夫呢。

真是人间小清醒。

我扁了扁嘴，蹲下身，慢慢从瓦片上滑到边沿。

目测了一下距离，又不敢跳了。

怯怯看着他，小声撒娇道：“好哥哥，你上来抱抱我呗？”

估计这宋挽风平素家教良好，洁身自好，被我这软软一唤，脸上的神情蓦然一僵。

要不是光线不好，我大抵能看到他脸红的模样。

等了片刻，见他无动于衷，我又道：“好哥哥，你都救过我一命了，难不成还想看我摔死在你眼前啊？我死了倒无所谓，就是我想睡金丝楠木的棺材，你家里有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风至，风过。

眨眼间我被他抱下屋顶。

他急急要撤手，我却有心逗他，挑了个角度扯住他的衣袖，让他丢不开我。

“自重。”他低声。

我“哎呀”一声，往他身上倒，噘嘴埋怨道：“哥哥你好差的记性，今早还是我扶你出的门呢，眼下我失血过多，腿软得不行，你就不能让我靠一靠？”

提到今早那光荣事迹，宋挽风的脸瞬间如乌云密布。

“我知道，你还没有同沈渊瑾说我的事。”我半是试探半是认真。

没想到这少年如此实诚，听我这样说，星眸里顿时划过一丝错愕。

唉，真叫我说中了。

于是我顺着话继续胡编乱造：“哥哥你真好，看我年纪轻轻就远嫁，且还被关在冷宫里虚度三年光景，都不舍得让我死呢。难怪皇后那般淑丽端庄，国色天香，原来都是有哥哥宠着。我真羡慕，倘若我也有个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，不至于千里迢迢而来，还被欺负。”

说到伤心处，我捏着手里的布帕擦了擦眼角挤出的眼泪。

只是刚移开布帕，脖子上的伤口漏风，狠狠地抽痛起来。

他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
并指在我身上戳了几下，二话不说将我横抱而起。

我有些晕乎乎的，不经意瞥到我的衣襟，看到那满片鲜红，心脏猛地一缩。

发钗插得太深了。

可能，真的要死。

……

医馆的大夫看到我这血淋淋的模样也吓得不轻。

毕竟今日这种好日子，求的是喜气洋洋，而不是我这随时可能要断气的病患。

不过大夫到底见过大风大浪，熟练地帮我止血，又抓好药让医童煎去了。

他擦了擦额角的汗，看向宋挽风道：“这位小姐的伤口比较严重，回家以后得小心些，千万别碰到。另外要督促她按时服药，哦，老夫这儿还有一种去疤痕的凝膏，不知道你们要不要？就是有些贵，五两银子一盒。”

五两银子？

我瞬间咋舌。

反正我是给不出来的。

向宋挽风看去，我抿着唇，极其乖巧地对着他眨眼睛。

“哥哥，我都伤成这样了，你不觉得需要对我负点责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他皱着眉头从钱袋里取出银子递给大夫。

这就对了嘛，丞相的儿子，怎么可能没钱。

大夫接过银子，布满褶子的脸上挤出一朵花，忙不迭地起身去拿药。回来时把那什么凝膏塞去宋挽风的手里，压了声音睃看我道：“公子啊，别怪小老儿多嘴，夫妻间拌拌嘴很正常，但犯不着闹出人命啊。你这小娘子的性子烈得很，可记得下次让她两分。”

宋挽风：……

我掐住掌心，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