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魂师

我叫罗平安，是爷爷给我取的名字，意思是希望我一生平平安安。

但往往取这种名字的人，都是因为一生命运坎坷，才不得已用名字来镇压一切。

的确，我从小就体弱多病。

直到五岁的时候，爷爷抱着我给我说了很多话，我记得一句最深刻的话就是，要是我一生能够平安，他宁愿用自己生命来换取，没多久，爷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去世了。

其实，我爷爷是个瞎子，听说在我出生之后不久，他眼睛就瞎了，但我爷爷对我的确很好，打我生下来开始，他几乎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我，直到他逝去……

记得爷爷去世之后的一年，也就是我六岁的时候，我有一个两岁的弟弟夭折了。

同年，我父亲和我小叔在修路的时候，因为雷管意外爆炸，我爸腿瘸了，我小叔被震得昏迷，从那以后，成为了聋哑人。

因为腿脚不便，十五岁那年，我父亲意外地车祸身亡了……

我小叔是我父亲唯一的兄弟，二十多岁还没有结婚，我爹死后，他对我们娘俩照顾有加。

但不久，村里就传来了疯言疯语，说我小叔肯定是睡了我娘，不然不会对我们这么好。

父亲死后，一向迷信的奶奶请来了一个先生，帮我家看了一下风水。

那先生看了我去世多年的爷爷的坟，当时就吓了一跳，说是哪家先生看的风水，这个人必然和我家有着深仇大恨！

我爷爷坟位置是这样的。

前有一座笔直山峰，南边有一条路，正对着坟，其山有一条小溪，下雨天小溪多水会因笔直流下而伴有流水声，坟前可闻。

那先生姓林，告诉了我奶奶，坟山有山，呈现牛角之状，这是牛角煞，家中易出孤儿寡母，寡妇容易携子另嫁。

而山中有小溪，流水声坟前可闻，意为直冲坟墓，家中易出聋哑之人。

坟的南边小路，则为坤方有大道，家里会出现腿脚受伤后的瘸子！

林先生的话，吓得我奶奶赶紧下跪，以求破解之法。

林先生提出了迁坟，但迁坟重新买墓地又是一件难事，因为家里穷，没钱重新买墓地。

最后，林先生只能简单地做了些法事，并且将坟周围的一些格局稍微改动，也没有说好，也没有说不好，也没有收任何的钱财，便匆忙离去，此事便不了了之。

但对于林先生的话，奶奶却是深信不疑。

我小叔之所以是哑巴，就是爷爷死后次年，修路的时候雷管爆炸，被震成的聋哑人，这正好映衬了坟前流水，家中出聋哑之人的话。

我父亲腿脚残疾，这映衬了南边小路，家中有瘸子的话。

而接下来，就是最后一条了。

坟前山峰呈牛角之状为牛角煞，家中易出孤儿寡母，寡妇易携子另嫁！

奶奶从那以后更在乎的是我，不时地叮嘱我哑巴小叔要更加细心照顾我娘俩。

但这还是不能让她放心，她害怕我罗家留不住我母亲，携子离去另嫁，罗家无后！

这一天，奶奶为我们做了一桌子美味的食物，并且还拿出了我小叔生下来时候窖藏的一坛子老酒。

在我们那里，每个男孩子出生之后，都会封藏一坛子自家酿制的包谷酒，等到男孩子长大成人，结婚的那天喜庆时用。

奶奶说小叔因为那次意外已经变得聋哑，已有残疾，这辈子也找不到媳妇了，这酒，留着也没有用，就不如一家子喝了算了。

当时我记得奶奶还说了很多，告诉我娘，“我们这一家子不容易，孤儿寡母的，没个男人，但无论如何，我们都不能被眼前困难压倒，为了小安，我们都要把这个家撑下去。”

奶奶说的梨花带雨，让我娘也哭成了个泪人儿。

当时奶奶也为我倒了一碗酒，我喝下了就早早睡了，至于后来她们说了什么，我就不知道了。

我知道我奶奶是为了撮合我小叔和我娘，但我娘骨子里却有着农村妇女特有的贞洁，对我小叔从来是不言不语。

因此，我奶奶对我娘是戒备森严，害怕我娘不从，或是突然逃跑，孩子没了爹，就不可以没了娘，就将她关在屋子里，还让我小心照看着她，莫让她出了差错。

没多久，我发现我娘的肚子有些隆起来。

而这时候，我爹去世也才两个多月，除了我娘之外，只有我知道，是我爹死后，给我留着的一个弟弟……

但别人却未必会信，很快这事情就在村里传开了，肯定又是和我小叔扯上关系。

我奶奶也放出了我娘，对她的防备也少了很多，并且对我娘也很好，对于她而言，这孩子只要是罗家的就够了。

从那时候开始，我奶奶时常叮嘱我要照看着我娘，千万莫让她肚子里面的娃儿出了差错。

并且隔三差五她就会去求神拜佛，祈求母子健康平安。

直到这一天，我娘吵着肚子痛，被我奶奶叫来了接生婆并一同进入了房间。

我和小叔在门外焦急地等候，但怕什么来什么，很快，我就听到了屋子里面奶奶的哭骂声，说我妈是扫把星，克死了她的儿子，又克死了好几个孙子。

很快，屋子中的产婆抱出了一个带血的布团出来递给了小叔。

我看到了小叔无奈地摇头叹息。

他抱着布团提着铁锹就朝着后山冲去。

我一直跟在身后。

我看见了他将那带血的布团埋在了很远的山坡上。

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流，我就跟着他一路回来。

回来的时候，我看见了在堂屋之中还在哭着不断抱怨我娘的奶奶。

我想起了我娘，此时她最需要人照顾，我冲向了我娘的房间方向，里面安静地可怕。

这让我感到了一丝的不安。

我小心地打开了房门，但却看到了可怕的一幕。

我娘上吊了。

舌头伸得老长，眼仁儿翻白。

下身还在因为临盆后而不断滴答鲜血，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血腥味。

死状可怕至极。

伴随着我惊恐地“哇”的一声大哭，小叔也赶了过来。

他见状赶紧解下了我娘脖颈上的绳索，抱着她放到了床上。

这时候奶奶也走了过来，嘴里还不停地骂着我娘，“这个扫把星死也就死了，免得她再克我家的男人。”

说话之间，她就将床上破旧的草席取出，裹起了我娘的尸体，又对着我小叔道：“快点过来，才娃子，我们娘俩赶快将她拖去后山埋了。”

我拦在了小叔面前。

“奶奶，我娘死了，怎么说也得有一个葬礼再下葬，岂能如此草草了之？”

奶奶走了过来，一把揪住了我，“这哪里是你的娘？这就是个扫把星，专克我家男人的，你要是将她下葬了，指不定又闹出了个什么煞来，我们这一家子，就侧底完了，再说了葬礼也需要钱，还不如留着那些钱给你上学，多浪费啊！”

我本想反抗，但身体瘦弱的我虽然十五岁了，却根本就遛不过我奶奶，被她强行拖住原地。

“才娃子(我小叔)，你还不将这扫把星送出去埋了！”

奶奶对着我小叔吼道。

我怨毒地盯着我小叔，我小叔从小到大最听我奶奶的话了，他即便心中百般不同意，也会照做。

但让我意外的是，我小叔却不断地摇头，手中不断比划，然后跑出了房间。